德尼《塞尚》译序

任何有机会观察现代法国艺术的人,都不得不对新出现的趋势感到震惊;这种趋势已经成为最近几年的宣言。 一种新的野心,一种关于绘画目的与模式的新观念,正在出现;这也是一种新希望,一种想要在绘画中直接表达以往与音乐、诗歌联系在一起的想象状态的新尝试。这种新的艺术观念(其中装饰性因素以再现性为代价占据了主导地位),并不是有意识的拟古主义的产物。而正是这种拟古主义的产生,且又不可避免地损害了我们自己的前拉斐尔画派(pre-Raphaelite)运动。因此,它本身就拥有一种更为宽广和更为充盈的生命的未来。我认为,它是印象派运动的直接结果。正是在印象派当中,它才得以兴起,但是它却暗示着与印象派的艺术观念正好相反的东西。

 

众所周知,这位伟大而又富有创造力的天才一一最近的批评已经有勇气这样宣布一一这位真正开创了这一运动,这一现代最有希望、最有成就的运动的人,就是塞尚。因此《伯灵顿杂志》的读者们会有兴致听到,对于该主题,这一赋形新观念中最具阐发能力的人究竟会说些什么。莫里斯·德尼先生慷慨地允许我将他那篇讨论塞尚的优秀而又清晰的大作[发表在《西方》(L ‘0ccident)杂志1907年9月号上]译成英语,以便使更为广泛的英语读者得以拜阅。如他所说,他认为他已经在那篇文章中一劳永逸地表达了他想表达的东西,因此,他更喜欢我为《确伯灵顿杂志》说些新东西。

 

德尼先生的原始文章没有插图,不过考虑到英国公众研究塞尚作品,特别是他的人物画的机会非常少,所以我们在这里收入了一些具有典型意义的图片,但其他较为知名的风景画与静物画不包括在内。那些只看过塞尚风景画的人,很有可能被他那种极端简洁的综合所误导,因而不相信他有实现一个完整印象的能力;我认为,即使在塞尚令人惊叹的自画像的复制品中(插图 1),他们也会信服,在这一有关自我本质的出类拔萃的综合描绘前,人们不可避免地会将它跟伦勃朗的自画像作一番比较。而在《妇人肖像》(Portrait of a Woman, 插图2) 中,我们在有关塞尚的灵感来源方面会有所发现。启发了塞尚的埃尔·格列柯(El Greco)同名画像的某个版本,对我们那些看过外国美术大展的读者来说,应该非常熟悉。莫里斯·德尼先生详尽地讨论过埃尔·格列柯在塞尚艺术的构图中的位置。不过,德尼先生似乎忽略了一点。难道不正是格列柯最早在拜占庭传统中接受过的训练,启发塞尚走向一种直接的装饰性表现模式吗?难道不正是塞尚在这么多个世纪过去之后,率先接受了格列柯的启示吗? “苏巴朗(Zurbaran)与委拉斯贵支的雄健画风”事实上错过了这一启示。重建纯粹装饰性表现体系的时刻尚未到来;再现性艺术观的替代方案其时尚未诞生,尽管委拉斯贵支或许命中注定要比任何其他人更能展示它的终极范围。

 

《戴白色围巾的男孩》(L’enfant au foulard blanc,插图3)是塞尚令人惊叹的综合刻画能力的另一个例子。 其余插图,《浴者》(The Bathers,插图4)与《萨蹄尔》(The Satyrs,插图5)表明了塞尚处于更为抒情与浪漫的心境。他在这里采纳了风景中的裸者这一传统题材,要不是鲁本斯发现了新的可能性,那么这一题材早就被提香穷尽了。不管怎么说,鲁本斯似乎已经穷尽了一切想象得到的事情,因此,马奈(Manet)只有通过完全改变情感调子以运用同一主题,来找到自己的出路。然而,在这儿,塞尚在紧紧追随老大师们所确定的范围的同时,赋予它一种崭新而有效的价值。他苦心孤诣地地强调不同方向富有韵律的平衡,从而营造了一种更为简洁的整体。

portrait of the Artist 自画像

插图1 塞尚:《自画像》(Portrait of the Artist),佩莱伦先生(Mr. Pellerin)藏

Portrait of a Woman.妇人肖像

插图2 塞尚:《夫人肖像》(Portrait of a Woman),容恩先生(Mr. Bernheim Jeune)藏

Portrait of Louis Guillaume, 1879-80

插图3 塞尚:《戴白围巾的男孩》(L‘enfant au foulard blanc),塔贝里先生(Mr. Tabbri)藏

选自莫里斯·德尼《塞尚(一)》(Cézanne-I),罗杰·弗莱译,原载《伯灵顿杂志》,1910年1月号,第207-208页。


《弗莱艺术批评文选》ISBN:978753448270   pp.9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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